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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陛下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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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他回答的意思,伯爵阁下只是自顾自地道:

“战争很糟,对么”

年轻的伯爵骑行在道路上,夕阳把他的铠甲染得金黄。

可他的眼里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它摧毁的,不止是生命。”

泰尔斯抿起了嘴,不知何以作答。

“战时,面对国王亲率的大军和国民亢奋的热情,老赫尔曼子爵唯有低头顺势,听命行事,兢兢业业,勤恳尽忠。”

德勒的声线微微起伏:

“而战后,面对威廉姆斯,年届六十的老赫尔曼子爵唯有一手捧着家谱和发黄的恩赐镇册封令状,一手拿剑抵着自己的脖颈,在我们的领主会议上声泪俱下地控诉。整个西荒都在看着,而我们这些懦弱的所谓大领主,所谓守护公爵与敕封伯爵能做的,就只有苦口婆心地将他劝回去用拖延与谎言。”

德勒眉头紧锁,目视前方:

“所以,当老子爵郁郁而终,而他的儿子偷偷摸摸地来到翼堡,低声下气地请求借债以维持生计时,我没有犹豫或吝啬。”

翼堡伯爵嗓音平和,话语中却蕴藏着压抑的力量:

“这是我们欠他的。”

泰尔斯的目光有些沉重。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一时唯有马蹄声响。

“多少。”

半晌后,泰尔斯才从难言的沉默中出声:

“像这样的情况,在西荒还有多少”

德勒低头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但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大概五年前,我的麾下,传承足足数百年的艾莫雷镇男爵,举家染病,不幸身亡,就此绝嗣至少对外是这样说的。”

这一次,伯爵的声音格外低沉。

泰尔斯皱眉:

“对外”

德勒抬起头,从鼻子里嗤出一声:

“显然他一直在抗议边郡开拓免税令的施行据他所言,由那法令而催生的无数暴发户贵族们,每天都在蚕食他的利益,夺走他的领民,断绝他的生计。”

“权且不论他的辩解是否夸大,但最后也是最糟的,不知是因为愚蠢透顶而无计可施,又或是无处申诉又固执太过,抑或是酒喝多了头脑不清的他没有听从我们的劝阻,循着本能,选择了路多人帝国祖先的激进之风。”

泰尔斯一凛。

只见德勒握紧了缰绳,眼中透露出寒意:

“他征召兵员,动员军队,打算越过西荒,搞个让星辰全境都看到的大新闻。”

动员军队。

大新闻。

泰尔斯的心情越来越紧。

“然后呢,我父亲是怎么反应的”

但出乎意料,德勒只是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什么都没有,”翼堡伯爵淡淡地道:

“复兴宫从来都不知道这事儿至少,在他们知道之前,法肯豪兹公爵、博兹多夫伯爵就和我一起,作出了决定。”

泰尔斯一时疑惑:

“不知道作出决定那是什么”

德勒用一句话回答了他:

“我们处理了他。”

语句简短,语法简单,语意简洁。

处理

那个瞬间,泰尔斯感到一股由衷的冷意。

“你知道。”

只见德勒轻轻睁眼,话语淡漠:

“血色之年前鉴不远,刀锋领的教训仍在,而西荒”

“我们不能让那发生。”

那一秒,伯爵的眼神变得无比阴翳,嗓音紧得似乎连空气都无法流动:

“我们不能。”

所以

艾莫雷男爵

举家染病。

不幸身亡。

就此绝嗣。

泰尔斯只觉脊背微麻。

他不禁想起西荒公爵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关于贵族与王权的话语。

烈马不会屈从于铁鞭,驭者也不会放弃鞭打,而在马车上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坐待它散架。

马蹄声中,翼堡伯爵的咬字悠悠传来:

“不能”

泰尔斯轻轻吸了一口气。

王子的队伍仍在前进,金纹的单翼乌鸦在夕阳下闪耀金光。

但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泰尔斯有种错觉:他和德勒,他们两匹坐骑之间的空气,冷得可以冻死北地人。

好一会儿后,泰尔斯才艰难地出声:

“你们不喜欢,对么。”

“我父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听见这话,德勒深吸一口气。

幸好,似乎夕阳的照射瞬间驱赶了伯爵身上的寒冷,让他的表情恢复了几丝暖意。

“谈不上喜不喜欢。”

德勒一丝不苟的骑姿有了一丝松动,只听他幽幽地道:

“只是,我活在这里,感受着这里,连接着这里。”

“我的领民,我的封臣,我的家人,我所珍视的一切都在西荒。”

“我对他们,对这片土地负有义务。”

德勒的表情略略出神:

“当他们活着,我想他们活得安心,当他们呼吸,我想他们呼吸顺畅,当他们死去,我想他们死得其所。”

伯爵的眼神慢慢聚焦:

“而若他们注定消逝”

“我想让他们走得安详,释然,不留遗憾。”

翼堡伯爵缓缓吐出一口气:

“而非在不可知的滚滚巨浪里,粉身碎骨。”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此时的王子心头掠过无数念头,偏偏没有一个能让他开心起来。

泰尔斯只得深深叹息。

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子的情绪,德勒怡然一笑,换了个轻松的口气。

“但关于恩赐镇,您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泰尔斯回以一个询问的目光。

“在领主们集结军队,迎接殿下您归国之前,英魂堡的博兹多夫伯爵向陛下请命,为恩赐镇争取到了解除紧急期的恩令。”

“但是”

德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十一年了,如果您算上血色之年前后的战争和凋敝期,赫尔曼家族已经有足足二十多年的时间,远离恩赐镇的运作中心,沦为一介富绅了。”

泰尔斯心中一紧。

“所以,带着父亲遗愿的小赫尔曼从第一天就发现,从公务执行、治安维护,到制度管理,再到人才的储备和关系的协调”

“可怜的他们,已经失去统治现在的恩赐镇的能力了。”

德勒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诡异:

“如果一匹骏马,二十年不曾离开马厩,一只信鸦,二十年不曾飞出鸦舍”

那一刻,泰尔斯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发寒。

“度过头一个星期的手忙脚乱和焦头烂额之后,领民都在抗议不休,所有人都不满意。”

德勒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缰绳:

“为了免致混乱,恩赐镇不得不留任、乃至召回一部分王室任命的官吏。”

“而刃牙营地的事情后,赫尔曼家族甚至不得不向原本准备撤出的王室常备军妥协求助以防备可能渗透过防线的零星威胁,毕竟,连领主们在刃牙营地里的军队都一败涂地了不是么”

德勒的表情一黯:

“然后你看到了,威廉姆斯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他回过头,远远望着身后即将落幕西山的夕阳,语气中带着几丝萧索:

“一切,也回不来了。”

那一秒,泰尔斯不自觉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又想起西里尔法肯豪兹不久以前的话:

数百年的时间,从家族的传继,爵位的兴替,税例的裁定,官员的任免,律法的判决,到军队的动员,复兴宫都以按部就班却无可阻挡的方式,温和、缓慢,但是坚决地,从领主们手中攫取而去

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哨骑前后奔驰的速率越来越频繁,更有一大部分的骑兵已经先行加速,消失在前方的山坡转角。

“所以,有时候我会在想,如果没有荒漠战争就好了”

德勒似乎已经忘却了王子的存在,此刻的他更像是自言自语:

“甚至更远一些,如果,没有血色之年就好了”

如果,没有血色之年

那许许多多的人

念及此处,泰尔斯的目光也出神了一刹那。

几秒后,德勒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多日以来的愤懑都驱除出胸膛,他的语气变得正常起来:

“抱歉,殿下,我失态了。”

可泰尔斯只是弯了弯嘴角:

“不,谢谢你的坦诚。”

队伍转过一个山坡,眼前,一个与埃克斯特和刃牙营地风格都不一样的小型城镇,出现在眼前。

王子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烟,笑容带着几分勉强。

“你说得对,伯爵大人,”泰尔斯心情复杂地道:

“有时候,亲身所历,比在书本上读到的更有趣。”

也更沉重。

他在心底里默默地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而我会记在心上的。”

泰尔斯肃然道。

但他的这一句话,比之前的礼貌式谈天,多了几分真诚。

这一次,德勒盯了他很久。

“谢谢您。”

伯爵轻声回应,却无比认真:

“泰尔斯殿下。”

言毕,德勒随着慢下来的坐骑调转了马头,向着不知不觉出现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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