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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家学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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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接过信纸,认真收好:

“好吧。”

瓦尔勉强笑了。

“谢谢。”

但下一秒,荒骨人的表情就恢复冷漠:

“但我们只用信鸦。”

言罢,拉斐尔粗暴地一把拉上闸口。

将瓦尔的脸关在黑暗之后。

在诺布的带领下,泰尔斯终于来到他的目的地:一个宽阔的房间。

“有个小姑娘,漂亮又善良,命运不咋样,早早没有娘……”

但他们还未踏入房间,耳边就传来一曲难听的歌谣:

“来个老色狼,酒醉来摸床,姑娘眼一转,炉上有肉汤……”

歌声来自一个男人,听上去洋洋得意,兴趣盎然。

“那是我的下属,”诺布尴尬地向王子告罪:

“我让他先来踩踩点。”

泰尔斯点点头,他们在男人哼出的歌谣中走进房间。

这里阴暗,潮湿,压抑。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各色恐怖器械:

肢刑架、碎头器、拉筋轮、剥皮床、刺椅,血摇篮……这还只是泰尔斯认得出来的——小时候,黑街旁的黑金赌场里有类似的地方——部分,至于他叫不出名字的,摆在许多推车上的小工具小玩意儿就更多了。

泰尔斯心情一沉。

一个胖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房间中央,他背对门口,裸着上身围着围裙,带着手套和头罩,一边哼着歌抖肩膀,一边有节奏地整理着推车上的各色工具。

“火钳绞住蛋呀扭着用力翻,色狼痛醒喊啊姑娘笑着转:就当烤个串呗绕个九圈半,小刀压棒棒哇刀尖往里拌,剥皮再开口嗷雕个小漏斗……”

安克·拜拉尔——擅闯王室宴会的要犯正闭着眼睛,浑身赤裸,一动不动地躺在中央的躺椅上。

他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四肢被缚遍体鳞伤,只在下身盖着一条满是血污的薄毯。

泰尔斯望着他身下躺椅的斑斑血迹,心中一紧。

也许是头罩的隔音效果,哼着歌的胖男人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一手举着锤子,一手挥着钳子,扭起屁股甩开腰身,疯狂舞动忘我高歌:

“色狼哭着道,姑娘你别闹,昨夜脾气好,今夜这么暴?姑娘掀脸笑,你呀认错寥,吾乃食人鬼,今夜吃得少,姑娘锅里熬,肉汤味可好?”

血腥恐怖黑暗阴险的刑房里,这位甩着肥肉,激情热舞的胖子实在画风清奇,以至于诺布不得不尴尬地重咳一声:

“戈麦斯。”

胖男人似乎没听见,他继续撅着屁股甩动腰肢,锤子诱惑地撩过正对三人的臀部。

诺布不得不加大音量:

“戈麦斯!”

当啷两声,锤子和钳子双双落地。

胖子僵在原地,维持着抚摸屁股的姿势,歌谣随之停息。

房间里安静下来。

名为戈麦斯的胖子颤抖着摘下头罩,磕磕绊绊地转过身来,第一个看到泰尔斯,吓了一跳:

“哇哦!”

戈麦斯松了口气,他抹开劲舞后的满脸汗水,:

“你是哪来的小屁孩?知不知道这样吓人是不对……”

诺布从黑暗里现出身影:

“戈麦斯。”

“这是泰尔斯殿下。”

戈麦斯再度僵住。

几秒钟后。

“啊,诺布你来早了,今天穿得不错啊!我那个,在热身,嘿嘿,热身,”胖子先是讨饶,意识到对方的话后脸色一变:

“啊?你说殿,殿,殿下?”

他瞪着眼睛,把面无表情的泰尔斯打量了好几遍。

“啊啊啊——泰尔斯殿下!”

戈麦斯立刻换上一脸谄媚,努力用身上的围裙遮住沉甸甸的胸口肥肉,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是西荒的那个,那个,那个啊!你还记得吗……那个啊!”

只可惜,他这副赤着上身横肉,浑身汗渍血污的样子,让他的讨好效果减半。

泰尔斯只得对他微笑示意。

“叫醒囚犯。”诺布只觉丢脸,无助地捂住脸庞。

戈麦斯一个谄笑,一声“好嘞”,回头就抄起一把带血的钳子,兴致勃勃地向躺椅上的安克走去。

泰尔斯面色一变。

“等等,”

诺布及时阻止他,瞥了一眼泰尔斯:

“友好点。”

戈麦斯讪讪低头,丢下钳子,换了一桶冷水,泼向安克。

“咳咳,蒂娜,咳咳咳——”

躺椅上的安克被冷水一浇,激动地从躺椅上挣起,仿佛噩梦初醒。

“蒂娜……咳咳……”

他痛苦地咳出嘴里的水,憔悴虚弱地转向周围,直到看见手脚上的绑带,才明白自己还在噩梦里。

“不是说好,休息一刻钟吗……”

安克虚弱地摔回躺椅上,奄奄一息:

“大半夜的,我不累……你们也……不累的吗……”

泰尔斯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指甲,青肿淤血的关节,以及渐渐失神的双眼,只觉呼吸困难。

“嘿,哥们儿,清醒点!”

戈麦斯大力地拍打着安克的脸庞,把他盖上的眼皮重新拍开:

“有人来看你啦!”

泰尔斯叹出一口难言的气,走到拜拉尔的面前。

“安克·拜拉尔。”

“是我。”

安克涣散的双眼先是迷惑了一阵,随后渐渐聚焦。

“殿下?”

他吃力地抬起上半身,看清眼前的少年。

“泰尔斯王子?”

安克呼吸加速,胸膛起伏,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您今天,过得如何?”

他浑身颤抖,滑落的毯子下满是血污,偶尔牵动伤口,更是疼得呻吟冒汗。

泰尔斯忍住反胃,帮安克把毯子拉好,示意他躺回去。

“我想跟他单独谈话。”王子对身后的人道。

“现在。”

拉斐尔和诺布对视一眼。

诺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戈麦斯,后者不情愿地掏出一个西荒军用制式的水袋。

“张嘴,哥们儿。”

戈麦斯把水袋凑到安克嘴边:

“这是我专门调和过的查卡酒,医用镇痛的,让你好受点——该死,别喝太多,很贵的!”

在戈麦斯满脸肉疼的大呼小叫下,安克松开袋嘴,倒在躺椅上,哈哈大笑。

拉斐尔还待说什么,但诺布拍了拍他的肩膀,扯上一脸委屈的戈麦斯。

三人离开了刑房。

独留下泰尔斯与安克。

“没用的,殿下。”

四肢被缚的安克吃力地扭头,语句断断续续:

“这里是秘科,您一走,他们也会,再来,逼我把跟您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

泰尔斯看着饱经折磨的安克,努力不去看他身上的伤口。

“我知道,”少年心中一堵:

“我只是,想让你自在点。”

安克静静地盯着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您是个好人,殿下。”

“但是,善良宽厚如您,您找到,不做棋子的办法了吗?”

泰尔斯一顿,眼神微漾。

【你跟他,有哪里不一样吗?】

王室宴会上,他最后对安克所说的话历历在耳:

【我只是,只是理解……其他的棋子。】

这个男人……

他选择了相信我,所以松开了那把剑。

而我能为他做什么?

想起在巴拉德室的经历,泰尔斯抿起嘴,欲言又止。

“我懂了。”

看见王子的表情,安克喘息着明白了什么:“抱歉难为您了。”

“无论是昨天,还是现在。”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起消极的情绪。

“不,案件还在审理,还有转机。”

安克靠上椅背,在闷哼中龇牙咧嘴。

“不必安慰我,殿下。”

“拜拉尔家族早已破产,家徒四壁。”

他露出苦笑:

“而我来之前就研究过王国的律法……”

“持械行刺冲犯王室,死刑无疑,何况我的所作所为,挑拨西荒与王室,离间七侍与复兴宫,疏远您与陛下,甚至涉及《量地令》里,台面下许多不可言说的秘密,棘手不已,令人头疼。”

“所有利益相关者,都会很乐意落井下石。”

安克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在昏暗的灯光里散开眼神:

“我没救了。”

泰尔斯搭上他的躺椅,或者刑椅,咬紧牙齿。

“不一定。”

星湖公爵想起刚刚黑先知的话,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冲撞王室的事情,我能想办法。”

“至于其他,我可以去跟多伊尔男爵‘沟通’一下,劝他善良。”

王子努力把想好的用辞拼凑得漂亮一点,至少不那么苍白无力:

“只要两边说好,你们家族之间的债务就能稳妥解决。至于鸦啼镇和镜河的土地纠纷……”

“不,殿下。”

安克打断了他。

只见这位年轻的西荒贵族撑出苦笑,温和但绝望地看着泰尔斯,虚弱却果断地摇摇头。

“我们都很明白,这早就不是鸦啼镇和镜河的问题了。”

泰尔斯话语一滞,竟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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