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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路人

/>很快,十六也回来了,带来零件,修好了程迦的车。

彭野等人把疯子绑了装车上,前往那底岗日。在六点之前到达了山脚的小镇。

安安和肖玲在此与众人分道扬镳。

疯子被送去派出所,由于认错态度好,加上受害者的谅解,且斗殴起因是争嘴,他被处以赔偿程迦五千元医疗费加精神损失费并拘留十几天的处罚。

听到赔偿五千,疯子肉疼,程迦向他眨了眨眼睛。疯子知道她意思是不算,就放心了。

出了派出所,彭野说:“找疯子买信息的那五千我来出。”

程迦说:“你们队都穷成什么样儿了?”

彭野说:“一码归一码。”

程迦道:“不用,疯子现在还欠我五百订金呢。刚我眼睛痒,冲他眨了眨。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彭野:“……”

这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彭野说:“那是你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程迦说:“是你给我治的,我没出医疗费。你把疯子抓回来给我揍,我也没精神损失了。”

彭野说:“不是你这么算的。”

程迦问:“那怎么算?”

彭野没搭理了。

走了一会儿,上了主干道,今天镇上有集市,人来人往,牛羊成群。

石头蹲在摊边买菜,问:“程迦,你想吃什么?”

程迦说:“什么便宜吃什么。”

彭野听言,侧头看她一眼。

她扭头,“看什么?”

他说:“没什么。”

程迦哦一声,没追问。她带了相机出来,留心着身边的风景。虽然手不太方便,但好歹包扎时十指分开了。

镇子虽小,却色彩鲜艳。藏蓝的墙,大红的屋檐,附近的村民都赶集来了,道上一派热闹。马儿、牛儿、羊羔子在人群里走来走去。

妇女在蔬菜肉禽摊子前还价,手工艺人坐在路边摇转经筒,有人琢银饰,有人卖狗牙,有人给拉车的牛喂草……

彭野看见卖手工木梳的摊子,才想起藏在袖子里的木勺。他拿出来看,没有坏,于是递给程迦。

程迦愣了愣,“哪儿来的?”

彭野说:“在四风寨买的。”

他没说买勺子的用处,可她什么都明白。

她什么也没说,接过勺子,比她想象的重一些,沉甸甸的,非超市里卖的能比。木勺是深栗色的,纹路清晰,摸上去润润的,很有质感。

那时候阳光灿烂,空气里有青菜、奶茶、檀香和牛粪的味道。

程迦没说谢,摇了摇勺子,道:“抵那五千块钱了。”

彭野说:“这勺子不值钱。”

值啊,程迦想。

她一路抚摸着那勺子。

经过一家卖藏族服装的店,程迦停下,回头看彭野,“讲真的,五千不用还我。我这身衣服不想要了。要不,你给我买件新衣。”

这是家传统手工的藏族服饰店。老板娘是一位藏族大婶,正坐在纺织机前纺布。见他们朝她的方向看,老板娘冲他们笑,脸上笑出了褶子。

彭野问:“你要买民族服装?”

程迦说:“我觉得好看。”

彭野说:“那就进去吧。”

十六跟着进去,彭野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三人进店不久,马路斜对面的巷子里探出两颗脑袋,朝他们的方向看一眼,缩了回去。

“万哥,就是那个穿白色羽绒衣的女人。”说话的是一个眼睛有些对眼儿的瘦子,他身旁面相凶恶留着八字胡须的就是他口中的“万哥”。

疯子说的“王八”都是胡扯,他的雇主是万哥,计云死后,万哥成了黑狐的心腹。

万哥说:“这女人看着很弱啊,豆筋子似的。”

“我在四风寨的兄弟说了,亲眼看见她把疯子拖进小巷里拳打脚踢,还拿刀割喉剁手。”对眼儿男道,“疯子杀她没杀成,反倒被她虐。刚你也看见了,他们绑了疯子送去派出所,一时半会儿放不出来。”

万哥冷笑道:“好歹疯子没出卖我,不然……哼。”

对眼儿说:“万哥你知道的,疯子装疯癫油嘴滑舌的功力是一顶一的,他耍嘴皮子说起相声来,正常人都招架不住。”

万哥道:“我知道。我不会亏待他。”

“这女人……”万哥盯着店子,眯起眼睛,“得亲自收拾。你盯好了,过一会儿她出来,你跟着,看她住哪儿。找了兄弟今晚行动。”

对眼儿说:“是。”

程迦才走上台阶,脚步一停,问彭野:“那疯子的话你信多少?”

彭野说:“一句也不信。”

程迦有同感,“说反杀雇主,他拍手叫好;把五万砍成五千,他也接受。他装傻又装蠢,配合着咱俩玩儿,心里指不定想:我早看穿你们的把戏,随着你们演呢。”

彭野道:“只许我们俩演,就不许他演了?”

程迦冷哼一声,“王八这代号估计都是假的,既然他这么忠心,就不该便宜他。该和警察说明实情,让他坐牢。”

彭野却笑了笑,“不管他忠不忠,他出来后,都得去找雇主吧。要么为你那钱,要么为尽忠。”

程迦抬眼道:“警察放他走的时候,叫人跟着?”

彭野笑笑,没多说了,只道:“看衣服去。”

程迦瞥一眼他的背影,演戏时只道他表演夸张,金钱从五万砍到五千,条件由杀人变追人,原来不过是探疯子的底。

不管是“金钱”,还是告知疯子“被抓后再出来会成为雇主心腹”,都在对疯子的潜意识进行暗示,确保他出来后立刻去找雇主。

彭野说疯子装傻却贼精,他自己呢?

看人下菜碟儿,他给她又下了什么菜?

程迦拉拉嘴角,走进店。

衣服铺子里挂着各类颜色鲜艳的藏族服饰,女装居多。

老板娘说:“这都是春夏款了,秋冬的袍子只有几件挂在最里边。”

程迦说:“刚好,我就想买春夏的。”

刚走了一路,太阳照着,她有些热,把羽绒衣脱下来撘在手上。

老板娘说:“你们从风南镇那边来的吧?昨天那大雪怕是这春的最后一阵儿了,后边都不会下了。”

程迦心想着她是为了推销春夏装,于是回头看彭野。

彭野说:“是的。”

程迦回头挑衣服,夏装款式都差不多,里边一件光滑柔软的长裙,外面套一件斜肩薄袍子,里外撞色,绚丽缤纷:明黄、宝蓝、草绿、帝青、艳紫、花红……

腰带上还缀着各类饰物,如珊瑚、松耳、蜜蜡。

程迦看了一圈,回头问彭野:“你觉得哪件好看?”

彭野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店里的衣服,用下巴指了指,“那件。”

程迦回头,那正是她在街道上无意扭头时一眼看见的。她怀疑当时他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件白色与深蓝色的春夏裙,里面一件贴身穿的象牙白绣银纹绸缎长裙,外面套一件深蓝的斜肩袍子,袍子上绣了淡紫色的花儿。

鹅黄色的竖领,藏蓝色的对襟,细节之处都堪称完美。

这屋里其余衣装都艳浓热烈,只有这件,生机里带着点儿冷静,高贵里透着点儿疏离。

程迦打量半刻,回头看彭野,道:“你眼光不错。”

老板娘笑道:“你男人真会挑,挑中了我店里最挑人的一件衣服。”

程迦有点儿看笑话似的看着彭野。彭野没什么动静地看了她一眼,对“你男人”这个称呼,他不予置评。

老板娘又对彭野说:“我这儿的衣服都是大红大紫凑一块儿,就这一件带白色的。这衣服挑人,皮肤黑了穿着不好看,得你女人这雪儿一样的穿着才压得住。”

程迦摸着里衣那光滑的料子,没吭声。

来这儿后,当地人的措辞让她很受用,你的“男人”,你的“女人”,性感,原始。

不像城里的人,说“女孩”“女生”,避着说“女人”的羞赧,实则矫情。

一旁的十六看两人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于是,彭野对老板娘说:“她不是我女人。”

程迦没说话,也没回头看他,只是摸那衣服。摸着摸着,用力捏了一下绳扣。

老板娘一愣,笑道:“哎呀不好意思,我说错了。”

程迦对老板娘说:“就这件吧。”

“到后边隔间去试穿一下,帘子后边有个门。”

程迦抱着衣服进了隔间。

她把羽绒衣和新衣放在木凳上,有点儿热,她低头把头发捆成包子头,然后摸出一根烟来抽。她靠在木板上望外边的天空,巴掌大,蓝汪汪的。

看人下菜碟儿,他给她下了把勺子。

给勺子的是他,撇清界限的也是他。

程迦无声地冷笑。

烟抽到一半,她掐灭了,打开门。彭野的身影映在帘子上,他也靠在外边抽烟。程迦叫他:“彭野。”

他的身影顿了顿,烟从嘴里拿出来,“嗯?”

程迦说:“你过来一下。”

帘上的人影静止一秒钟后,烟递给十六,他朝帘子这边走来。

程迦退回换衣间。

彭野掀了帘子过来,“怎么了?”

没见到人。

程迦抱着手站在门后,不答应。

彭野停了一下,走进试衣间,往门后看,程迦抱着手看着他。

她声音不大,仅限帘子这边的他听到,“这衣服挺复杂的,你帮我穿一下。”

彭野看她的眼神又成了警告,转身要走。

程迦往门板上一靠,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她看着他,手摸到背后,推上插销。

不到一平方米的狭窄更衣间里,两人四目相对。

彭野明白了,“就因为刚才那句话?”

程迦问道:“什么话?”

彭野看了她半晌,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说:“程迦,你的确不是我的女人。”

程迦道:“要撇清关系,也是我先开口。”

这时,十六在外面问:“程迦,你没事吧?”

程迦看着彭野,淡淡道:“换衣服呢,能有什么事?”

“哦。”十六掀开帘子,人就傻眼了。程迦在换衣服,彭野去哪儿了?

程迦听到外边掀帘子的声响,这才从木板上站直了身子,给彭野让路,“出去吧。”

彭野眼神微凉。

他刚才因十六在场,不想十六误会,回了老板娘一句。她看出来了,就偏把他请进来,让十六看着。这一路程迦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清楚。他要是想,那晚在驿站管她高不高反,他都能把她给办得要死要活。但他不想找事儿,不管她怎么作,他都睁只眼闭只眼,懒得和她较劲。她倒好,一步一步欺负到他头上。

彭野迈出一步,抽开木门插销,想了想,又插了回去。

他转身看程迦。

程迦正拾掇衣服,见他还在,皱了眉道:“出去啊。”

彭野说:“你不是让我给你换衣服吗?”

程迦这才隐隐嗅到引狼入室的味道。彭野的眼神看着有些危险。

她道:“我没心情了。”

“但我有心情了。”彭野皮笑肉不笑,“先脱衣服。”

程迦瞬间后退,可空间太小,彭野要想捞住她,易如反掌。

他单手抓住她针织衫的下摆往上提,程迦皱了眉要推他。他迅速拧住她的双手,举过她头顶,摁在墙上。

木板咚的发出一声脆响。

外边,十六和老板娘你看看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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