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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子弹

,一直盯着你看,是疼蒙了吧?”

彭野低头看她,她目光柔软而安静,落在他光露的身躯上。

彭野说:“是酒喝多了。”

程迦的伤在胸脯上一点儿,因她躺着,十六眼睛渐渐直了。

彭野皱眉,拿刀背敲他脑袋上。十六捂着头逃走。

彭野给程迦解开嘴上的布和手上的绳子,她手腕都磨红了。

他抚了抚她额头和脸上的发丝,把车前盖上的子弹捡起来摁在她手心,低声说:“留个纪念。”

程迦握着子弹,整个人有些虚脱无力,说:“彭野。”

彭野把她从车前盖上抱下来,“嗯?”

她在他怀里,歪头靠在他肩膀上,气息微弱道:“你记着。”

彭野没回应了。

今天的事。你且记着。

她浑身湿漉,冰冰凉凉的。彭野抱着她走到车边,把她放到车后座上。

彭野说:“我去你箱子里给你找几件干衣服。”他又递给她一瓶水和几粒药,“把消炎药吃了。”

程迦含糊地嗯一声。

彭野最后找来了那套藏族衣裙,问:“要我帮你吗?”

程迦嘴唇苍白,说:“我自己来。”

石头他们围在树下生火,彭野走过去,尼玛说:“咱们等迦姐烤暖和了再走。”

彭野从兜里摸出烟,还是程迦给的玉溪,他拿一支,给兄弟们几支,就着篝火点燃,抽了起来。

十六叹气,“哥,你怎么不和程迦说清楚呢?”

彭野吸进去一口烟,问:“说什么?”

十六说:“你这是为她好,她那身板,没赶到医院,就得染破伤风了。现在紧急处理了,能换药的中医、藏医哪个村子都有。”

尼玛瘪嘴,“哥你非得说不想耽误行程,不想送她去医院,我看程迦姐那眼神,她要被你怄死了。”

彭野冷淡道:“怄她她也不会少块肉。”

尼玛说:“为什么要怄她呀?”

彭野不耐烦地皱一下眉,说:“看不惯她。”

尼玛不同意道:“迦姐很好的。”

彭野道:“以后你就管她叫哥了。”

尼玛不吭声了,起身跟着十六去搬柴火。

走远了,十六嘀咕道:“这两人啊,还有得斗。”

尼玛不懂,“为什么啊?”

十六拍拍尼玛的头,“两人都太硬,谁也不肯先服软。”

那两人走了,一直没说话的石头终于开口:“程迦拍完照片就走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来这儿。”

彭野听出他话里有话,忍了忍烦躁道:“说。”

石头叹了口气:“你刚和尼玛说看不惯她,你要真‘看不惯’她,那就好啰。”

彭野微微皱眉,“你今天怎么回事?”

石头道:“我那天看见程迦从你房间出来,衣服没穿好,鞋也没有。”

彭野一下无话可讲了。

石头戳着火堆,火星四溅,他道:“老七,你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影响不好。程迦是来工作的,说白了也是同事,和外边找的女的不一样。说难听是在内部乱搞,你不在乎,也得为她想想。肖玲那晚说的话咱都听见了,要不是十六借着送药去打断,还不知能蹦出什么话来。我不懂网络什么的,但十六说程迦是什么网上的名人,网上的人要看不惯谁,说话可难听了。那可就不是你嘴里的‘看不惯’了。”

彭野没吭声。道理他都懂。

石头又道:“程迦这姑娘吧,说不好,人挺好;说好,却也不是个好姑娘。看她那双眼睛,就知道她这人经历多,不交心。她不会留在这儿,人不会,心也不会。”

讲到这儿,石头索性把话挑明。

“你要是想玩,那就和她玩,玩一路了,路归路桥归桥;你要不想玩,就别把自己给搭进去。她潇潇洒洒地走了,你陷进去出不来。程迦这姑娘有股子妖气,没准上辈子是狐狸。我是怕她哪天真会把你的心给剜出来。到时你就废了。”

彭野蹙眉深吸手中的烟,在肺腔里转一圈又滚出来,道:“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

石头道:“我看着你们俩迟早要搞出点事来。”

彭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分寸。”

所以对她狠。

断她的路,也断自己的路。

石头又叹道:“老七,这么多年,你一向做事果断,但这事儿,我看你是把自己搞得这么一塌糊涂。当断不断,害不了她,栽的只会是你自己。”

彭野用力抓了抓头,没回应。

石头见状,也就不多说了。

身后传来开车门的声音,程迦换好衣服下车,她步子有些摇晃。

彭野原想过去扶她,再想又没起身。

尼玛经过,要搀她,她拒绝了,自己走过来,蹲下烤火。

彭野看了她一眼,脸色还是很苍白,她没什么表情,冷静又漠然,没有半点痛苦的神色,也没有和周围的人说话。

大家把身上烤干后,立刻起程。

得尽早赶到下一个村庄,找医生给程迦换外用药开内服药。

车开到十几公里外的一片灌木丛里,停下来加油。

天已经蒙蒙亮了。

程迦想抽烟,走得离车远了点,到不远处的山坡上去。

天空一片灰蓝,东方的山上云层翻滚,浮现出粉红色,要日出了。

程迦走上山坡远眺,山谷里鹰在盘旋。

程迦记得有人说过,只有在很高的地方才能看到鹰,因为,鹰只在很高的天空飞。

它张着巨大的翅膀,肆意潇洒,乘风而上,从日出到日落,像山风一样自由。

风被束缚,便消弭停止;鹰被束缚,便反抗至死。

程迦的目光久久追随着那只鹰,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她不自禁地呼吸一口气,肩膀上的疼痛清晰刺骨地传来。

她静了一秒钟,于是又深吸一口气,疼痛再次丝丝来袭。

身后有脚步声,程迦听出来是彭野。

她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口袋里的那枚子弹。

她没说话,也没回头。

彭野插兜站在她身边,也没看她。

他个子高高的,像一棵白杨树。他远望山谷里翱翔的那只鹰,孤独,自由,不可束缚,他觉得程迦像极了那只鹰。

此刻,程迦的心应该在那里,在那只鹰那里。

风在吹,太阳在升起。

他们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起风了。

彭野本能地张开五指去探风。

程迦抬头望,他的指间有一斜蓝天日出,鹰在穿梭。红色的阳光在他的手指之间涌动,筋络血管清晰可辨。

彭野微眯着眼,望着指间的那只鹰,他说:“程迦,明天是个好天气。”

越野车终于绕进可可西里。

一路冰原,阳光洒在冰川上,亮晶晶的,像行走在白水晶的世界里。

程迦躺在车后座上睡觉。

“程迦,你想控制你身边的人和事吗?”

“程迦,当你感觉失去控制力的时候,你会发狂吗?”

“程迦,你还是不能控制你的情绪吗?”

“程迦,你还是渴望刺激吗?”

“程迦,你又把药扔了是不是?藏哪儿了?”

“程迦,我这是为你好!”

程迦痛苦地皱着眉,摆了一下脑袋,猛地睁开眼睛,却望见车窗上一条蓝蓝的天空。

她静了静,望着,出神。

天很蓝,蓝得让人心里敞敞亮亮、安安静静的。

她忽然就有些想笑,这里的天空,比方医生的话和药疗效好多了。

彭野说,今天是好天气,明天也会是好天气。

路途顺利,没有风雨。

明晚会到达保护站。等他们回到工作区,所有可能性都不会再有。

她抬手搭住眼睛,想着子弹挖出去那一刻极致的痛与昏眩;想着彭野跨坐在她身上,脱掉t恤的那个瞬间。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经过高山上的小村子。

车停在一处茶馆附近,彭野带程迦去深巷里看藏医。

藏医是一位白胡子老头,程迦坐下后,彭野给他说了程迦的大致情况。

老头冲程迦勾勾手,说:“来,我看看伤口。”

程迦坐过去,解开衣服,让他拆了纱布看。老头下手没轻重,把伤口的纱布揭下来时,程迦微微皱了眉。

老头皱眉,说:“这是枪伤啊。”

彭野说明了实情。

老头说:“好在不深,这挖子弹的刀法挺好。”

程迦淡淡道:“您这是观摩艺术品呢。”

老头摸摸胡子,“嗯,精神不错,应该不怕疼的。”

程迦:“……”

老头很快开了几服汤药,现熬一剂,又弄了些草药,捣来捣去准备敷伤口。

屋子里充斥着咚咚咚咚的捣药声,那老头看着年纪大了,精神倒好,力气也大,捣个几百下毫不费劲。

彭野问:“要不要我帮忙?”

老头挥挥手,说:“你们不懂。”

程迦半躺在藏医家的摇椅上休息,面前的木窗外是高高的山坡,冰晶遍布的坡上挂满彩色的风马旗,在阳光下迎风飘扬。

程迦问:“那是什么地方?”

老头头也不抬地捣药,说:“走风坡。”

“走风坡?”

彭野解释:“风到那个坡上,从不停歇,所以叫走风坡。”

一年四季都有轻风的山坡。

五颜六色的旗帜在山坡上轻轻飞扬,难怪。

“那上边还有个寺庙,是方圆几百里最灵验的。”老头儿说。

程迦没接话,哪儿的人都爱说自家神仙佛祖灵。要真那么灵,人都可以当神仙了。

老头把药捣好,给程迦敷上,出乎意料的不疼,反而清清凉凉的。汤药也煮好了,程迦皱着眉,一口气喝干。

老头表扬她的态度,说:“嗯,不错。”然后扔给她一粒软糖。

程迦:“……”

她把软糖塞进嘴里,吃了。

她扭头看,老头正把药一包包交到彭野手里,反复地叮嘱哪个是外敷哪个是内服,哪个多久换一次,哪个多久吃一次吃几粒,哪个得熬多久……

彭野抿着唇,蹙眉听着,时不时点头,一副认真记忆消化的样子。

程迦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又想抽烟了。

出了藏医家里,程迦问:“那些药的用法你都记住了?”

彭野说:“记住了。”

程迦哦一声,道:“现在要上车赶路吗?”

彭野嗯一声,隔几秒钟,问:“你想干什么?”

程迦说:“想去后边的山坡上走走。”

彭野应了。

一路上,两人并没怎么讲话。

山上一串串旗帜飞扬,横亘在两人之间。

气温不算低,程迦衣服穿多了,走了一会儿有些热,把外套脱了下来。她手里拿着相机,不方便,彭野上前把她的外套接过来搁手里。

一切仿佛自然而然。程迦没拒绝,也没说谢。

彭野见她脸板着,问:“还生气?”

程迦只说了一个字:“。”

因为说对她没“性”趣,因为说不想浪费时间。

彭野笑了一声。

程迦冷漠着脸,“别不承认。”

彭野吸了一口气,说:“我也没否认。”

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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