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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0章逃亡,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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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犁带着骑兵急急赶往太原,并不是太原出了什么兵乱,而是因为太原需要好几个分队,前往接应从冀州,或是幽州逃亡而出的『眼线』。而太原本土的骑兵并不多,因此申请从阴山之下调配一部分。
因为逃亡么,算是事发突然,也不可能说约定究竟是要走那一条的道路,所以北面常山太原,中间的潼关函谷,南面的武关宛城,都派遣出了不少的类似于李犁这样的小分队前去接应。
兖州靠近河洛地带。
酸枣,阴水附近。
阴水是一条黄河的分支。
宋航站在阴水之侧,面露忧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长安。
似乎在一个月之前,一切都还是那么的平静和安详,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条不紊,可是当下这种平静安详的日子就像是冬天冰块一样,突然之间就开始融化消失了。
虽然是开春,但是天气还不是好,天色又阴沉了下来,铅灰色的乌云,低低的压在人头顶,让人闷得有些难受。
有些潮乎乎的风刮了起来,湿冷得直入人骨髓。
眼看着又要下雨了。
宋航看着面前奔流的河水,眉头紧皱。
只能往前了,不能再等了。
这几天都下雨,导致河川水流上涨。
若是再下一片雨,这水在涨上去,怕是想走都没得走了。
这里已经算是水位较低的区域了。当然,水位更低的地方也有,还有桥,可问题是有渡口有桥的地方必然有兵卒把守。
同时,即便是渡过了阴水,再往东百里,又要渡过一条渠水,才能算是进入河洛地带,也才能说是比较的安全一些。
宋航只带了一个人出逃,一方面是因为事情急迫,另外一方则是带太多了人难免引人注目,反而坏事。
此时那个人正在河川之中探路,脸色冻得有些苍白,手里用一根用小树砍伐而成的弯弯曲曲的木杆,在河底当中撑着,稳固着自己的身形,不会被水流冲倒。
自从蔡昱被抓,王铭逃亡,宋航听到了消息之后,便是默默的开始准备潜逃。
逃亡的日子显然不好过,原本相貌端正,一表人才的宋航,如今已经是憔悴不堪,脸上手上还有些在荆棘灌木当中划破的口子,还隐隐有些血水。
宋航盯着河中的他的随从,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大气不敢出。那是他族内的从弟。在这样的时刻,也就只有血缘关系才能稍微确保信赖的基础,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出卖邀功,成为他人的赏钱。
宋航紧紧的捏着拳头,眼睛眨眼都不敢。就像是彷佛自己一眨眼,他从弟就会在水面上消失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弟终于是挨到了对面,一下子趴在了河岸上,半响才哆嗦着站起来,然后抖着身躯,向宋航比划着,『就,就顺着,顺着俺这条路!手里,手里撑着,慢慢走过来!水,水最多到胸口,可以,可以渡过来!』
宋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也开始脱衣服,然后将外衣什么的绑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拿起另外一根小树杆,小心翼翼的开始下水。
寒风吹过,宋航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宋航一步步往前,他从弟则是在河岸之上,一会儿焦急的看着宋航,一会儿直起身,四下张望,害怕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人影出现在附近。
幸好,托当年十八路诸侯……嗯,没这么多诸侯,不过没关系,就算是十八路诸侯的『福』,在酸枣附近的村民百姓什么的,早就被祸祸光了,直至今日都没能恢复。
在渡河的过程当中,宋航有惊无险,虽说有些身形不稳,但是还是坚持着走到了河对岸,一下子坐倒在地,脸上惊魂未定,心中下定决心,等到了长安三辅安稳之后,说怎么也要学游泳,要不然下一次……
不不,没有下一次了,绝对没有下一次!
宋航咬着牙站起身,『可可可……可算是过来了……走,走,再往前,到到到,到了河洛就安全了……』
其从弟一边帮着宋航换上干衣,一边问道:『大兄,河洛,有接应的么?』
『……』宋航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有!肯定有!』
傍晚时分,雨水终于是落了下来。
没办法走了,宋航二人只能寻了一个避风之处,燃起了些篝火,一方面驱寒,另外一方面也是稍微烤制一下携带的干粮,不至于是太难以下咽。
宋航二人都是轻装逃亡的,自然没有什么办法说携带什么锅碗瓢盆菜刀快子等等,也没有办法在半路上采购。这年头,不说酸枣到河洛一带没有多少人家,即便是有普通百姓的村落,也不是随意可以去采买的,万一被村寨之中的村丁认为是贼子抓住,那可就有冤都没处说去。
就在两人胡乱对付了几口,将睡未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些动静!
二人顿时惊醒,只见在黑夜之中走出两名兵卒,为首的兵卒将手一指,眼珠子一瞪,『你们是什么人?』
宋航在那么一个瞬间,就想要拔腿而逃,但是如果一逃的话,反倒是更露了破绽,只好是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说道:『俺是逃难的……是青州人……听说长安那边不打仗了,寻摸着去混条生路……』
两名兵卒皱着眉,借着有些微弱的火光看着宋航二人。
这几天在路上风餐露宿,衣衫和身上都有些泥尘,也被荆棘刮出了一些口子,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倒也确实有几份流民的样子。
两名兵卒相互看了看,也稍微放松了一些,笑了笑,『没想到青州还在打?不是听闻说已经停了么?嗨,这年头,想要过个安生日子……都不容易啊!借你这地方避雨烤个火,没问题吧?』
嘴上在询问,但是两名兵卒已经是大喇喇的走了过来,脱了穿在外面的雨披,抖得四下都是水滴,然后伸着手脚,在篝火上烘烤。
宋航二人连忙让出了好位置,避风处并不大,两人只能是蜷缩在靠外的地方。时不时有雨滴飘进来,所幸雨水并不是很大,二人多少还可以撑着。
『有吃的么?拿些出来,我给钱。』一名兵卒漫不经心的的说道,『杨使君最近都在招募流民,要不你们就不用去长安了,跟着我们去雒阳得了。反正不就是耕田么,那边不是耕啊?』
『这个……』宋航哪里会愿意去河洛,只能是一边示意从弟多少取一些食物打发了两个兵卒,另外一边则是托词说道,『河洛……河洛当然也是不错……不过小人在长安还有些亲戚,此去也是为了投奔……小人觉得还是去长安方便些……』
『哦哦。』那名兵卒显然只是随口说说,注意力其实都放在了宋航从弟拿出的干粮上,毕竟这年头,除非达官贵人天天才能吃的肚子圆滚滚肥都都,裤带都系不住,一般的普通百姓都饿,没多少吃的。
干粮到手,兵卒一看,顿时一愣,旋即抬起头,『幼呵,还是干肉!』
宋航脸色一变,坏了!
宋航的从弟忙中出错,竟然将包袱内的咸肉干给了出去……
另外一名兵卒接过了那小条的咸肉干,闻了闻,忽然露出了笑容,盯着宋航说道,『前两天,从曹丞相那边发来了行文……追捕一名逃亡文吏,身高七尺三,面白,有须……我怎么觉得……呵呵,哈哈……莫非……』
宋航心中一抖。他尽力的稳住心神,强撑着气势,站起身,低声笑道,『二位,这世道,逃难的不知道多少,多了我二人不多,少了我二人不少,更何况,曹丞相势大,难道说骠骑大将军就弱小了?这河洛之地,两边都有人,大家都是结个善缘。凡事都不好做得太绝……』
两名兵卒对望一眼,然后也站了起来。
他们是河洛杨氏手下,奉命出动,在河洛之地散开搜寻,毕竟对于河洛杨氏来说,他那边都得罪不起。官道上面设卡的队列当然相对来说比较舒适了,有避风躲雨的场所,还有热汤热饭,而他们就相对来说辛苦了,结果没想到还真撞到了宋航二人!
虽然说宋航说得话语确实也不错,可惜面对的并非是通情达理之辈,只是刀头舔血,有一天算一天,能乐呵就乐呵的大头兵,眼下有赏钱当然就是顾着眼下的赏钱,哪里会去管什么将来长远之事?
『铛啷啷……』两名兵卒脸色变得有些贪婪和狰狞起来,抽出了腰刀,指着宋航二人,『你说那些,爷听不懂!别乱动啊,乖乖的,别让爷费劲,爷就轻轻的……』
活的和死的,价格差了好多。
所以兵卒二人都想要抓活的。
『别过来!听我说!』宋航二人也拔出了匕首,一边试图拖延,一边往外缓缓后撤,想着逃跑。
『幼呵!还有小刀呢!』兵卒浑不在意,步步紧逼,他们身上有甲,而且家伙事比宋航二人更长更粗更大,自然气势更足,一边往前逼近,一边大吼道,『来啊,朝爷这里来!』
『来』字刚落下,勐然之间,就听到有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
站在靠后位置的那名兵卒惨叫一声,血光四溅之中便是向前扑倒,后背上露出了一柄小斧头!
靠近宋航等人,位置较为前面一些的兵卒吓得嗷一声跳了起来,急急转身,却看见在黑暗的雨帘之中,露出了几名穿着蓑衣的身影!
『吓!是骠……』那名兵卒吓得话都没说完,便是立刻转身就跑!
穿着蓑衣的黑影靠了上来,伸出两个手指头往逃走的那名兵卒点了点,顿时就有两名兵卒越过了宋航二人,朝着那名兵卒追了下去。
过不多时,就听到又是一声的惨叫,在雨夜之中,很快又没有些声音。
几名身穿蓑衣的黑影四下晃动着,还有人去翻看了一下在避风处宋航二人留下的包裹,然后有人回来低声禀报了些什么。
其中一人走到了过来。
『我是骠骑麾下,太史将军帐下斥候队率戴思。』那名穿着蓑衣的黑影站到了宋航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航,将自己的蓑衣扯来了一些,拉出了代表了骠骑兵卒身份的军牌,在宋航面前示意了一下,然后沉声说道,『汝乃何人?可有信物?』
宋航此时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有,有,有有……』
宋航将匕首倒过来,把匕首木柄上的塞子拔开,然后从里面扯出了一团油布包裹着的东西,是一小块玉石。
『火来!』斥候队率戴思,接在手中,沉声说道。
旋即另外有人在将要那堆篝火之上取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木头凑了过来。火把在细雨当中,噼里啪啦直响。
玉石很小,做工却很精致。
戴思借着摇晃的火光,举着仔细看了看,然后朝着宋航点头,笑着说道,『欢迎回家……你安全了……』
……ヾ(^▽^ヾ)……
长安。
如今钱币体系逐渐完善,但是也引发了一些弊端出来。
之前大汉用的要么就是铜钱,要么就是布匹丝绢等物,作为一般等价物,但是随着征西钱和骠骑钱渐渐的推广,五铢钱和布匹等不受欢迎的钱币就不得不面临着退市的风险,再加上金银等贵重金属加入了市场流通,使得市面上的钱币流通逐渐规范起来。
其次,就是飞票的承兑。
往来商贸的发展,货物的增加,对于货币,特别是大额货币的需求也就在增加,所以斐潜对于货币的调整也正当其时。只不过一些后世的金融衍生物并不是那么好添加进入这个时代的,也就自然被一些『聪明人』抓住了漏洞。
首先就是旧有钱币的置换问题。
因为五铢钱的泛滥,所以对于五铢钱的置换是很低价的,甚至那些恶钱上千,未必都能置换成为骠骑钱一枚,但是对于铜器,相对来说就宽容了一些。
结果就有人开始假造铜器了。最常见的就是在铜之中掺入铅。虽然说掺多了,铜会变脆,但是青铜铸件么,大块一些,说是从胡人手中收来的残品什么的,再加上汉代也没有很方便的测量工具,即便是斐潜让天文台那帮子人定出了一个类似于『水测法』的方式,也有很多边境的小吏根本不懂,有时候多一些少一些也无法有什么准数。
以至于到了现在,收铜器都要砸开来了……
毕竟华夏铜矿本身就不富裕,嗯,其他的矿也都不富裕,就别听公知天天吹说什么地大物博了,而是地大矿稀,什么都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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