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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铸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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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黎透露的秘辛,泰尔斯度过了最初的讶异,冷静下来。

“照你这么说,今日之祸非但不能怨你们,”王子语气怀疑,“还得怪璨星王室没看管好那枚源血,才让洛桑二世变成血族,遗祸无穷?”

“在下绝无此意,”黎恭谨回话,审视的目光却须臾不离泰尔斯,“但有这条线索在,殿下想必比我们更接近那杀手背后的真相。”

泰尔斯皱起眉头。

真是狡猾。

这个老家伙把谜团连同解谜的线头一同丢回给我,还明里暗里撇清了科里昂的责任。

但这招确实奏效,泰尔斯忍不住疑惑:

洛桑二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多年之后重返星辰王国,绝不仅仅为了一报血瓶帮旧怨。

他是如何拿到本该属于米迪尔王储的源血的?

他跟璨星王室究竟有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黎突然转过头,很是自然地看向塔下:

“霍利尔家的后辈,跟对方交上手了。”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把更多的疑惑清除出脑海,强迫自己回到当下。

“谢天谢地,”他举起望远镜,好不容易找到目标,“他们好歹在房顶上开打,至少能让我看见。”

虽然以扬尼克和洛桑二世交手的速率节奏,除了模湖的人影闪动,泰尔斯什么也看不清。

“然而殿下理当小心。”

“因为扬尼克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黎摇了摇头。

“据我们所知,这位扬尼克·霍利尔年纪轻轻就执家族牛耳,专擅挑拨弄权、乘间投隙,深受‘鬼娘’的信任。”

至于“鬼娘”维桑丽雅·霍利尔本人,那是“不屈之夜”的旧人,也是反出夜之国的叛逆之首,更是连夜翼陛下都要警惕忌惮又爱恨交加的棘手人物。

黎如此想道,话语不停:

“在您看来,长居盛宴领的霍利尔家族,为何会选在此时造访翡翠城?”

泰尔斯心思一动。

为了翡翠庆典?

为了看看王子?

为了给丑脸婆送信?

泰尔斯想起他在争锋宴会上与扬尼克的相遇。

“为了‘平衡’。”他澹澹道。

黎轻轻颔首:

“既为平衡,那他真会如您所愿,尽心竭力么?”

泰尔斯皱起眉头。

当然,你晓得的。

王子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告诉他:

其实扬尼克早就知道真相。

这位风度翩翩的血族早早看出了翡翠城水面下的污秽,猜出了有位同族在城内暗中猎食,所以在争锋宴上,他才会留下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翡翠城此刻暗流涌动,有不少脏东西都在这儿。】

但是他,焕新庭的代主人,霍利尔家的年轻血族无动于衷,甚至乐见其成。

他坐等翡翠城的统治者——无论是泰尔斯还是詹恩——为之所苦,焦头烂额的这一天到来。

以换取更大的回报。

问题是,泰尔斯……

他心底里的声音幽幽道:

你要如何利用这一点?

————

叮!

金属交击,屋顶上的两人两剑来回轮转,攻防之快肉眼难辨,只余模湖不清的幻影。

“你不觉得奇怪吗,孩子?你一直不接受血族的身份,不肯加入他们,为之所用……”

但激斗之中,扬尼克的嗓音始终温和平静:

“那为什么科里昂家还留着你,不干脆宰了你——”

一记精妙的剑招在眼花缭乱中突兀而起,立时打断扬尼克!

措手不及的血族议员闷哼一声,旋即身形疾退,在另一处房顶上现身落脚。

“他们试过了。”

洛桑二世抬起头来,面色白如死尸,毫无生气:

“他们做不到。”

言罢,他亮出破损严重的长剑:

剑锋沾满黑血,滴滴滑落。

扬尼克紧皱眉头,他稍稍松开捂紧腹部的左手:伤口受创极深,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黑血。

该死,他究竟是怎么刺出这一剑的?

如果自己还是个普通人类……

但见到这一幕的洛桑二世却轻轻蹙眉:

偏了。

那一剑,本该直奔心脏。

“做不到?哦,曾经万夫莫敌的菲利普亲王也是这么想的,”扬尼克很快抬起头来,重新换上外交官与议员的标准笑容,“直到他被蓝利·科里昂掀翻了王座,变成历史书上的陈旧故事。”

洛桑二世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以行动作出了回答:

杀手向前一跃,剑光再起!

他就不能再等等?

扬尼克腹诽不已,等不及创口恢复的他被迫再度应战:

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高手过招,难道不该相互尊重,起码让对手把话说完?

铛!

剑光纵横,洛桑二世毫不停顿地突进追击,扬尼克则毫不犹豫地退防闪避。

血族杀手的身法移动稍逊于扬尼克,但胜在剑术卓绝,每一击都落在对手不得不防的关键节点,不过几个回合,扬尼克便再度中剑,急退到十米开外!

这一次,扬尼克就没有这么好的姿态了,他在身形摇晃间单膝跪地:

一道皮开肉绽的可怕创口从右肩斜拉而下,甚至噼开了锁骨。

差一点。

洛桑二世抖了抖剑上的黑血,不甚满意:

还差一点,就能枭首。

“就像这样,”杀手轻声道,“他们忌惮我。”

夜之国的肮脏种们——尤其是活过了千百年的老家伙们——自私、贪婪又怕死,他们忌惮他的剑术,忌惮他的异能,忌惮他的决心,更忌惮他数十年间积攒的无数杀人经验(那些老家伙们杀过几个人?杀的什么人?晚上走夜路回家的农民?关在小黑屋里瑟瑟发抖的血食?对他们又敬又爱又怕的人类血仆?)。

总之,他们不愿为了杀他而付出高昂的代价。

“忌惮你?”

扬尼克闻言不由失笑,他此刻正竭力修复肩颈的重创,说话有些艰难:

“可怜的孩子,你被,你被骗了……”

洛桑二世抬起眼神,毫不拖沓地迈步上前。

而你要被杀了。

装模作样的肮脏种。

“你也许不了解科里昂,”扬尼克面露痛苦之色,“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忌惮,而是权术:科里昂家演了一场戏,让你以为他们忌惮你。”

欺骗?

权术?

有趣。

洛桑二世心中不屑。

如果那是演戏,那他们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那一夜里,为了处决他,夜之国的肮脏种们前赴后继,却只是一个接一个上赶着给他添油送菜,直到激发他体内不可控的凶性和异能。

科里昂家进退失据,夜之国下七支里的其他家族则伤亡惨……

洛桑二世正要举剑,却突然顿住了。

其他。

其他家族。

他再次直视扬尼克。

前赴后继。

一个接一个。

夜之国里,除了科里昂之外的……

其他家族?

洛桑二世不知不觉握紧剑柄。

“你知道什么?”他轻声问道。

扬尼克惨笑一声。

“一个可怕的朋友,或者说对手告诉我的,而她很不巧,跟科里昂家族血脉相连。”

洛桑二世皱起眉头。

“是的,科里昂骗了你,因为他们想更好地利用你。”

扬尼克颤抖着站起身来,腹部的伤已然修复,但肩上的重创还在恢复,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收着口子。

“因为如果你觉得他们‘不忌惮’你,那你就会提起警戒,跟他们硬扛到底,拒不妥协,遑论合作。”

扬尼克冷笑连连。

“唯有让你觉得他们‘忌惮’你,那他们才能——至少在你眼中——顺理成章地被迫放了你,留着你,不得不让你‘自由行动’。”

洛桑二世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对方的伤口。

“至于为什么……”

扬尼克轻嗤一声:“一枚活棋,永远比死棋有用。”

棋子。

洛桑二世剑锋微颤。

只见扬尼克伸手向他示意:

“瞧瞧现在,你难道不是在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为人驱驰了吗?甚至还天真地以为这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都是出于自由意志,都是你在自由行动?”

血族议员哈哈一笑:

“如此一来,作为棋子的你不就更加鲜活,更有动力,干起活儿来更全力以赴了?”

说到这里,扬尼克想起了什么,不由看向四周:

“就像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由贤君创造的国是会议,让每一个能列席旁听的人,上自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以为自己拥有影响国政的力量,拥有令统治者忌惮的资本,拥有为自己说话的权利,拥有自由行动的资格。”

他感慨道:

“所以,他们便疏于怀疑,遗忘仇恨,更遑论反抗。”

安心接受巍巍王国赐予他们的座位,就像生来就该如此。

洛桑二世低下了头。

“那问题就来了,你事到如今也站上了这场权力斗争最要害的节点,一举一动呼风唤雨,”扬尼克活动了一下肩膀,他的创口终于痊愈,“你该作何反应呢?”

他开颜一笑:

“自以为自由的棋子?”

回应他的,是洛桑二世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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