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明黄色的帘幕在微风的吹拂下飘浮，冷月透过轩窗，婆娑洒落在床榻上老皇帝的脸上。
得知太子通帝叛国的消息后，老皇帝仿佛一夜便苍老了许多。他身体本就孱弱，之后，更是即刻便病倒了。
宫女端上来红漆油盘，上面摆放着一个骨瓷花碗。
清贵妃将瓷碗接过去，轻轻用嘴吹凉了，然后一勺勺地喂到老皇帝的口中。
她动作柔情，细长的丹凤眼中满溢深情，动作间，几滴晶莹的泪珠洒落在褐色的药汁里。
老皇帝从半睁眼眸的缝隙内看到清贵妃悲伤的模样，语调虚弱：“爱妃，卿为何落泪？”
清贵妃用锦帕抹泪，强笑欢颜：“臣妾只是想到与圣上共渡三十余载，其间历经事世，臣妾此生能得享恩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清贵妃说这些话，原本是想用往日的温情来打动老皇帝。没想到，她耳中只闻“摒……”的一声，老皇帝从龙榻上爬起来，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
那光剑明晃晃的剑刃上闪着清冷的寒光，直指清贵妃。
“噗通……”一声，清贵妃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手中端着的骨瓷花碗打碎在地，碎片凌凌，被殿内烛光反射，发出骇人的光。
“圣上！”清贵妃的声音里有恐惧，也有难以置信。
“朕…朕还没死呢！”老皇帝瞪大一双虎目。他生来帝王相威严霸气，纵使此刻缠绵病榻，依旧威严不减：“你这是咒朕亡！好毒的妇人心！”
“圣上，您冤枉臣妾了！”清贵妃哭天抢地：“这天下，要说谁最想盼望圣上好起来，第一个人就是臣妾啊！臣妾日日在佛祖前祈祷，祝愿圣上长命百岁啊！”
“呵呵……呵呵……”老皇帝蓦然悲惨地笑了起来，他仰头，灰白长发散乱：“呵呵……枉费朕英武一世啊！来人，把九皇子与虞美人叫来！”
“是！”大太监常睿连忙领命小碎步退了下去。
常睿走出交泰宫，望了望空中冷月，喃喃说了句：“看来，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
殿内，清贵妃一听老皇帝派人去叫九皇子与虞美人，她的心头蓦然涌上不详的预感。她连忙给身旁的宫娥使眼色，宫娥领命，遮帘退下去。
刚刚一番折腾似乎用尽了老皇帝所有力气，手中的光剑“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他仰躺在龙榻不停地喘着粗气。
“圣…上…圣上……”清贵妃试探性地唤他。
老皇帝却语无伦次地开始回忆他英明神武、辉煌磅礴的一生：“朕一生尊荣，自二十八登基便兢兢业业，致力于魏朝的兴衰荣辱，荣庆二十八年，朕亲自挂帅领兵……”
烛火明灭中，清贵妃静静地听着老皇帝如临终遗言的言说，她的目光频频向殿外瞟去，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虞美人，九皇子到！”太监细长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寂静，然而，那声音却无端让人心惊肉跳。
一个宫装打扮的中年美妇牵着一个十几载的少年走进来。
虞美人看到在龙榻上喃喃自语的老皇帝，行礼后立刻关切地上前：“圣上，您好点了吗？臣妾日日在慈心宫中为您祈福呢！”
虞美人性子平和，与世无争。她家室浅薄，为人谦逊，只为老皇帝生下了九皇子，唤名薄幸眉。
虞美人在宫中算不得受宠，也算不得失宠。不过，多少美人嫔妃在宫中沉浮起落，虞美人却安然居于慈心宫中。
“父皇！”九皇子也连忙凑上前，他年龄尚小，眉宇间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幸眉。”老皇帝颤颤巍巍地伸出胳膊，慈爱地抚摸着九皇子毛绒鬓发的鬓角。
少年刚刚行了冠礼，碧玉小冠束着一头青丝。
老皇帝算上已经死去的十一皇子，膝下共有十一子，公主九位。在如此多子女中，九皇子算不上受宠。不过他天资聪慧，据说小小年纪就读了不少诗书，也勤练剑术。
“夫子教得书都读了吗？师傅命令要练得剑都练了吗？”
在九皇子的印象中，老皇帝甚少用如此温和的语调与他说话。他顿时受宠若惊，语速极快的回答：“儿臣都认真学了，不敢辜负父皇的期望！”
“父皇！”就在这时，嘉靖王的声音由殿外传来。
他长身玉立，依旧是芝兰玉树一般绝俊橘滟一样的人。
清贵妃一看到他，眼神中立刻露出骄傲与自信的神采。
原本，在这些皇子中，太子嘉懿与嘉靖王无疑是最出众的两位。而他们，也是王位角逐的有力对手，两人在朝中明争暗斗多年，树大根深，竟是势如水火。
嘉靖王走进来，连衽行礼后，立刻说：“绍关已查明，殿下带着残兵败将逃往北疆西关……”
“太子殿下到！”随着常睿一声通报，在场的众人如见鬼般变了脸色。尤其是清贵妃与嘉靖王。
只闻步伐稳健，太子嘉懿一袭黑袍，在边关浴血奋战数月，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充满有张力的霸气。尤其是那双深邃如迷的眸子，更如深潭般难以琢磨。
“大皇兄……”九皇子疑惑地发声，又狐疑地看了嘉靖王一眼：“刚刚……刚刚……”
“刚刚五弟说我带领手下残兵败将败走北疆？”太子嘉懿冷哼一声：“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五弟最擅长的却是造谣生事！”
嘉靖王垂眸，纤长的睫羽挡住了眸光，他冷笑了一声：“弟也不知道，兄长最擅长的却是狡兔三窟这样的诡诈伎俩！”
老皇帝目光幽深，嘴唇动了动，凝视着薄嘉懿，沉声开口：“太子，朕给你一个机会，解释清楚。”
太子嘉懿薄唇轻挑，满脸意满：“儿臣在边关浴血奋战，力败北疆首领梅若雪，收复失地。然而，儿臣每月派人送回的军讯都一去无返。战争胜利后，儿臣领兵至荆门绍关遭遇埋伏，幸好南武将军率十万援军赶到，而那伏击儿臣的军队便是五弟派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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