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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谈话、记忆与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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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对阿维特索特尔的到来,修洛特是有些迟疑的。
但是很快,阿维特索特尔就出示了大祭司的玉质信符。这只信符一向被祖父贴身收藏,代表着重要的信任。
“你的祖父托我来照顾你。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阿维特索特尔微笑的说到。他的笑容如同沁人心脾的松柏清香,让人不知不觉的产生亲切。
“现在,我会帮你适应这里。未来,我们还有着相同的目标...”
阿维特意有所指,深沉一笑。他的笑容犹如一阵春风,又潜藏着凛然的寒意。
没有几天,在阿维特温和的教导和体贴的照顾下,修洛特便迟疑着,接受了这个睿智的叔父和老师,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知己好友。因为,在这样肃杀的军中,除了这个冒出的叔父老师,他便再也找不到,能够帮助他的人了。
当然,他也小心翼翼,始终记住祖父分别时的话,记住自己的人设。实际上,这并不困难,因为很多时候,这个少年的身体带给他的,就是如此。
“修洛特,你天真烂漫,懵懂无知...要遵从国王,‘不得’肆意乱说...”
阿维特很关心少年修洛特的生活,衣食住行,无微不至。他同时总是真诚的微笑着,和少年修洛特聊天的时候,总是能切合对方的心意,驱散少年心中的惶恐与孤独。
这一日,阿维特喊少年修洛特去看夕阳。两人看着绚烂的红霞映满天空,连树梢间也闪烁着流彩的华光。
阿维特拿出一个小酒壶,畅快的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修洛特。少年也畅快的喝了一口,里面是加了蜂蜜和香料的龙舌兰酒。这酒很是好喝,似乎被提纯过,但度数被蜂蜜的甜味和香料的浓香掩盖,入口非常舒服。
少年修洛特一边看着壮阔的景色,一边和叔父老师闲聊,不知不觉间,便喝得多了。
看着少年通红的脸庞,感受着靠着微晃的身躯,阿维特微微一笑。他不动神色的把话题引深。在醺然的酣畅、酒精的作用还有不知名药剂的驱使下,修洛特再也没有了保留。他终于吐露心声。
“你是说,太阳是一个大火球,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大土球。大土球在绕着大火球日夜不停的旋转?!”
阿维特震惊的看着修洛特。
“是啊是啊!阿维特你真是聪明,我说一遍你就明白了。”
甜酒入喉,格外舒畅,也莫名令人兴奋。修洛特兴奋地拍着阿维特索特尔的肩膀,思绪难以自抑,像鸟儿般飞翔。
“我们脚下的土球,也在不停的自己旋转。因为绕太阳旋转,我们才有了季节的变化!正是因为土球自己的旋转,才有了白昼和黑夜!”
阿维特索特尔皱起眉头,认真地看着修洛特的脸。他只看出一脸的真诚,醉酒后的通红,还有遇到知音的兴奋。于是,他便沉默了。即使以他的能力,也看不出来修洛特究竟是酒后真傻,还是装疯卖傻。
“孩子,你确实异于常人。”
最后,阿维特只能如此说道。
“哈哈!我祖父也这么说!”
修洛特开心的大笑,浑身是不知为何的畅快。不过,他心中的喜悦,也是真实的。从来没有人这么耐心的,听自己说前世的科学,解释自然界的事物。他曾经和祖父和父亲,提起过另一种对世界的认知,结果父亲对这些嗤之以鼻,祖父则欣喜于自己异于常人。而至亲的父祖两人,都不关心他说话的内容。
酒后吐真言,微不可查的药剂又带来强烈的信任感。修洛特的情绪处在高度的亢奋中。他忍不住说些潜藏在心中的话,释放一下这个和他三观严重不同的时代,所给予的持续压力。
“很小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便有另外一种记忆,或者说一些景象。”
修洛特头脑发晕,微醺地比划着描述。酒精影响着他的动作,也影响了他的思维。
“哦?是什么记忆呢?”
闻言,阿维特精神一振,越发真诚的笑问着。
“在那份记忆中,我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从没有亲手终结过别人的生命...那个世界上,起码在我身旁,并没有这么多的血腥与杀戮。”
说到这,修洛特有些缅怀,又有几许感慨。
纵然前世也没有真正的平等,出生的起点决定了太多太多。但世上,终归有平等的思想,有不愿接受压迫,渴望改变世道的人。不像此时,严酷的等级观念深入人心,如同神灵的旨意。而各等级间的杀戮随处可见,正如蛮荒的丛林。
“在我过去的认知中,权力需要制衡,总有些底线需要坚守。当权者不应该随意剥夺弱者的生命,剥夺的突如其来,理所应当,完全无法抗拒!”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少年修洛特见到了过去一生,都不会见过的鲜血。他时时刻刻,都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纵然,他出生在一个地位尊贵的家庭,也依然无法保证,自己生命的长久安全。
在这个时代,生命的消逝实在太过随意!平民的生命如同杂草,时刻都可能凋零。贵族和祭司们,则会死在残酷的战场,还有隐秘的谋杀中。实际上,少年的修洛特,已经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而不知道西方殖民者,何时会到达的恐惧,也深深埋在他心里,无法对人诉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阿维特,你看!国王位于最高,自称神灵化身,肆意主导我和他人的生命,强行把我从祖父身边带走。贵族们世代传承,高人一等,掌握了几乎所有的财富,我的家族亦是如此。平民们辛苦劳作整年,却难以温饱,甚至养不活孩子和老人。奴隶们更是毫无未来可言,他们或是死于矿场,或者死于田地,又或者成为祭品...”
“联盟有着森严的等级,残酷的秩序,血腥的献祭,还有落后的生产力。这一切并非理所应当,我既然来到这里,总该试着去改变些什么!哪怕只是给残酷的社会,带来宽容的秩序,披上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
酒壮人胆,修洛特摇晃着脑袋,无数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旋转,对“家”的思念涌上心头。那里有少年过去的价值观,有着多年传承的超前思想,也有他被时代改变前,那最初的样子!
在这个时代,同样让他难以接受的,就是森严的等级秩序。神权至高无上,统治着社会。王权压制贵族,贵族操纵武士,武士则决定平民的生死。国王有预谋的铲除威胁的派系,贵族严酷的处死违逆的平民,武士冷漠的袭杀没有归化的野人,生命如同浮萍,践踏漂泊无依。
而他,来自于一个截然不同的时代,从小接受了完全不同的教育。现在的他,尚且难以习惯,这种森严的等级,更始终无法接受,把平民的生命视为草芥。
这些思想的矛盾,在他少年的脑袋中剧烈冲突,还受到激素的影响,时而冲动与茫然。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给他灌输着,另一种纯粹的丛林法则,一种更“适应”这个时代的认知体系。
他在与残酷的时代融合。这意味着相互的妥协,世界,或者他自己。这样的妥协与成长,绝非一日可以完成。
所以有时候,少年的修洛特,也会时不时的脱线。他在捕俘时对女孩怜惜,他在圣城中乱拆祖父的神装...他也在这里,与阿维特一起,进行着这一次,危险又无法躲避的谈话。
阿维特默不作声,他已经无需纠结,修洛特是真傻还是假傻的命题。这样的一个孩子,哪怕有奇怪的知识,也不可能是国王的威胁。不过修洛特的话,还是让他冰冷而残酷的内心,泛起了一些涟漪。面对这样一个单纯无害的少年,他终于吐露了一些冷酷的心声。
“修洛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冰冷而残酷的。狮子吃鹿,鹿吃草,不吃就死,死了被吃。祭司,贵族,武士,平民,奴隶。城邦人,外邦人,野人。他们都在互相吃着,互相杀着。城邦和丛林,又有什么不同呢?”
“阳光是有限的,不拔掉杂草,玉米就长不了。你看眼前的雨林,站的越高,阳光越多,活的越长。松木活百年,芦苇活十年,蘑菇活一季...哪里有什么一样?连死亡都不一样!”
说着,阿维特的话语中,带了些罕见的起伏。
“所谓凡俗的生命,所谓宽容的秩序,都只是力量的附属品!你要知道,只要你够强大,你就能够自由。直到你达到最高处,就是绝对的自由!”
最后,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遥远的乘舆,和乘舆上那个威严的王者,低沉又坚定的自语。
“而我...也是神的血脉!...”
刚说完,阿维特就警醒过来。他停下声音,看向旁边的修洛特,对方却还在醉酒出神。他微微松了口气,换了个微笑的表情,再次毫无破绽。
阿维特拍了拍修洛特的肩膀,把脚步不稳的少年扶住,一脸温和的笑着说道。
“修洛特,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回忆是什么,但我能听出你心中的矛盾与迷茫。不论是作为武士还是贵族,过多的思虑,都是无意义的!”
说到这,他又看了看修洛特的天狗服,认真的教导了一句。
“而作为祭司,你还是要多花点心思在神性上!对于王族来说,神性即是人性。了解神性,才不会白白丧命。”
“呃...神性与人性?丧命?...”
修洛特迷迷糊糊,似乎呢喃着问道。阿维特想了想,又倏忽一笑。
“不对,我说错了。修洛特,你这样就很好,很好!我会把你对太阳和大地的认识,转述给国王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珍贵的生命,给你以宽容的秩序...”
阿维特淡笑着想,也想了更多。当然,这句未出口的话,修洛特是无从知晓的。他只是靠着阿维特的肩膀,晕晕的睡着了。
微风细雨的五月,是夏季的温柔。暖风带着水汽的清新,雨季已悄然而至。
在特奥蒂瓦坎的军团加入集团军后。大军一路北上,先转向东北,威慑特拉斯卡拉和帝国接壤的北部边疆。国王蒂索克和阿托托尼尔科邦,也就是芦苇城的代表们会面,一边继续炫耀武力,一边安排对特拉斯卡拉人的防务。
在“女蛇”军官团的建议下,国王在这里留下了两个直属军团加强防御,顺便监视特拉斯卡拉人和各城邦。
然后,大军继续往北数日,到达修洛特曾经经过的梅茨蒂特兰城。国王蒂索克在这里会见了瓦斯特克人的代表,并接受了又一次朝贡。接着,大军折转西南,又从韦伊普赫特兰接收了一个城邦军团,恢复了二十个军团的规模。当然,超过一半人数的民兵,要用在后勤的维护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切安排妥当,大军便径直往西,直扑奥托米人最近的大型城邦!那是离湖中都城,直线不过两周的北方重镇,希洛特佩克穗丘城。
很快,二十个军团把希洛特佩克团团围住,截断城邦的粮食、盐以及部分水源供给。这座标准的中美洲城市,不过四五平方公里。八个核心军团扎营在城市东边,约莫一万资深武士,两万首都武士,三万多维持后勤的村庄战士,驻扎在粮道最便捷的坦彭河支流边。这是忠于国王的直属军力。
至于剩下的十二个城邦军团,均匀分驻在西、南、北三面,每边三万多人。大约四成是城邦武士,六成是村庄民兵。至于圣城军团长修索克,就率领特奥蒂瓦坎军团,驻扎在最有可能遇到奥托米人援军的西侧。
父子两人分距东西,遥遥相望。自从圣城一别,却是再也没相见过。修洛特时常遥望西方,却只是在某个傍晚,看到八千多直属的王室武士,悄然消失在营地外的森林中。
首都的粮草可以顺着特斯科科湖一路往北,穿过哈尔托坎湖,往北进入坦彭河主流。接着,运粮船队再折转向西,沿着坦彭河支流一路直达岸边的营地不远。一艘载满粮食的独木舟,行完全程,只要不到半个月。
国王蒂索克的大军士气高昂,毫无粮食匮乏的担心。阿维特告诉修洛特,根据最新的斥候情报,希洛特佩克城中只有八千城邦武士兵,一万多村庄征召兵,还有数万平民。虽然城池坚固,修建多年,城中的奥托米人却士气不高,人心惶惶。
如果两边正面作战,八千资深的墨西加武士,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像驱赶猴群一样,把奥托米人轻易击溃,赶入坦彭河里。
而现在,修洛特站在东门外。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却是一道六米上下,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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