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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 公元前2800年

吉尔伽美什带队出征, 追击阿卡德人的领袖之后,伊南留在乌鲁克城里,作为王的“好友”主持城中的各种事务。
吉尔伽美什不在的时候略显无聊,毕竟乌鲁克的事务再繁杂, 也不需要她一一亲自动手。官员和工匠们的素质原本就够高, 她只需稍加指点, 一切就能办得妥妥帖帖。
连长老院的长老们她都一一嘲笑过了,冲他们做够了鬼脸。
吉尔伽美什的小狮子哈基什她每天恨不得“溜”三遍。
伊南还从来没想过, 吉尔伽美什在与不在身边,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
但她低头看看脖颈里挂着的护身符。黑红相间的鸡血石,配上黄金打制而成的颈饰, 鲜亮至极——她记得吉尔伽美什颈中也挂着一枚和这枚同样的护身符。
她甚至有时候可以通过这枚护身符感受到吉尔伽美什的心情——
其实就是自己心情好的时候会希望那家伙心情也会好, 在外平安,万事顺遂罢了。
说来吉尔伽美什离开之后, 伊南娜神庙的圣倡们对她的态度格外热情, 邀她去神庙里住, 给她看她们现在负责整理的文书泥板。
吉尔伽美什曾说过,希望能够倚仗圣倡们的力量,修建起两河流域第一座图书馆。
伊南看了圣倡们收集整理的泥板, 发现那些泥板早已不止会计记录或者是民夫名单这样一类功能性的文字了。圣倡们整理出的文字里,除了乌鲁克的各项制度、规章之外,还包括各地的风土人情、传说故事,诗歌曲目……光是为女神伊南娜写的赞美诗篇就不下一百篇。
伊南一边看一边乐:这真的是在称颂她自己吗?
圣倡们却问她:“朵,王不在的时候, 你会觉得闷吗?”
伊南一呆, 想了想答道:“有点。”
圣倡们相互看看, 有人在背后悄悄地与同伴击掌。
伊南笑着补充一句:“但是和你们在一起, 我就一点儿也不闷啦!”
听见这一句,圣倡们全都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没人说话。忽然不知是谁偷偷笑了一声:“可怜的王……”大伙儿马上全都笑了起来,笑成一团,止也止不住。闹得伊南莫名其妙。
终于有人收住笑声,正色问伊南:“朵朵,王不在,你会不会觉得,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伊南微微噘起嘴,认真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圣倡们一起点头:“这就对了!”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伊南很想问她们:什么对了?你们究竟放心什么了?
可是她竟莫名感觉到一阵困倦,懒得再问下去。
她拥有奇特的体质,当她的身体累了困了的时候,只要她的意志坚持,她就能继续保持清醒,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近来她感到困倦的频率却好像过于频繁了一点,即便醒着,也一样会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圣倡们见伊南这副模样,连忙招呼她休息。
“朵朵,王说过的,要好好照顾你。”
“乌鲁克那些繁琐的事务你暂且放放嘛,实在不行就告诉我们,我们替你去照看。”
“……”
伊南谢过她们,抱了一枚填满灯芯草的精致枕头休息。
但她大约只合眼合了十分钟,就立即精神奕奕,没有半点困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所有的圣倡都已经散去,留下了安静的屋子供伊南休息。伊南着实百无聊赖,于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穿过空无一人的院子,来到了伊南娜神庙的圣殿跟前。
这里的风景一如两千年前一样优美,夕阳西下之时,神庙高高的阶梯上是欣赏落日的最佳地点。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等待那一轮火红的太阳慢慢沉入地平线以下,看明亮的金星悬在清朗的、渐渐变得深邃的夜空中。
她就这么坐在阶前,以手支颐。
慢慢地倦意又涌了上来,她再难支持,合上了双眼。
渐渐地,她的身体平躺下来,那一对如同雪花石膏雕刻而成的手臂,此时虚浮在空中……不,不止她的手臂,她整个人的身体都虚浮在空中。
她陷入深深的睡眠。
她颈项中那枚颈饰上嵌着的鸡血石护身符,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砰”的一声。
吉尔伽美什这时已经赶到了西帕尔附近。他们追踪阿卡德人首领已经有了些眉目,跟到了一座小村庄跟前。
村庄的村民主动充当了线人,据他们说,阿卡德人的首领已经被引入村庄,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阿卡德人决计想不到他们已经被认了出来,而且乌鲁克的王已经追到了他们身边。
吉尔伽美什向来缜密,他先让身边的乌鲁克战士封锁整座村庄所有的出口。
等到吉尔伽美什跟随“线人”们悄悄进入村庄的时候,阿卡德人却已经发现后路被截断,无奈之下他们选择藏到了村中数十座房屋之中。吉尔伽美什带人一座一座地轮流搜——他不相信,阿卡德人这次还有这运气能逃出生天。
很快,村中的房舍被搜了一半。吉尔伽美什比个手势,让所有的力量都聚到剩下的半边村落跟前——
他要时刻防备阿卡德人的最后一击。
谁知,就在这时,吉尔伽美什颈中的护身符忽然无声无息地碎裂,碎成齑粉。吉尔伽美什伸手一探,满手是鲜血一般颜色的石屑。
吉尔伽美什在原地愣了片刻,只有片刻。
他忽然转身,上马,把最后那半拉村落都交给他的属下战士。
护身符碎裂的预兆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他知道朵出事了。
没有什么比那个女人更加重要。
哪怕要王付出所有,都在所不惜。
乌鲁克的王,放弃了斩草除根的绝佳机会,头也不回,催动马匹,向乌鲁克飞奔而去。
伊南从昏沉中醒来的时候,睁眼竟看见了丹尼尔那张俊脸。
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识竟然已经回到了实验室。
现在大约是深夜,实验室里一片漆黑。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丹尼尔坐在他的办公桌跟前,仰着脸,双手合拢靠在脑后,望着伊南。
“不是——”
她太吃惊了。
难道这次既没有倒计时提醒,也没有“白日飞升”之类的告别仪式吗?
她在吉尔伽美什时代的“观察”,就这么悄没声息地结束了吗?——不,不是这样的,伊南想说,她还有很多东西想要看个仔细:音乐在发展、文学艺术在演化……吟游诗人正在把道听途说的故事慢慢编纂成为波澜壮阔的东西,史诗正在她眼前诞生……
“为什么突然中断我在这一历史阶段的观察?”伊南大声问面前的丹尼尔。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实验室里只是一副“投影”,她很想大踏步上前靠近,来到这英俊而冷酷的“科研狂魔”面前,摇摇他的肩膀,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这只能怪你。”
“科研狂魔”一如往常,面冷,心也冷。
“你之前曾经靠近强磁场地区,导致时空隧洞的磁场受到影响,产生了bug。我们并未启动本时间段的中止程序,但是现在,你的意识,已经有一部分回到现代社会来了。”
“有一部分?”
伊南一呆。
强磁场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在雪顶森林里的那座高山。当时她的腕表曾经出过问题,她也猜想是磁场受到了影响——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会是这个后果啊。
而现在,她竟然……一部分回到了丹尼尔这里,另一部分……还留在公元前2800年吗?
“不信的话,你回头看。”
丹尼尔说话就是这样,伊南指责他他也不会生气,但是语气里始终不带半点情感。
伊南:我一个“投影”也能回头。
她回过头,眼前就像是出现了一幅大屏幕似的,出现了——公元前2800年乌鲁克神庙跟前的情形。
她能看到自己,正静静地卧在神庙圣殿前的阶上。金星正挂在西方天际照耀着。她还是第一次从别角度看见自己在古代的形象,甚至觉得这副景象有点儿滑稽,而她身上的首饰和袍子看起来很有点儿像是y。
一部分在古代,一部分在现代——所以她这是,躯壳留在了古代,意识回到了现代了吗?
正在这时,有一名圣倡发现了“她”,惊叫一声跑上前,慈爱地拍拍“她”的脸蛋,却面带恐惧,转过身来,唤来其他的圣倡。
伊南眼睁睁地看着她所熟悉的圣倡去喊来了更多的人,大家围在“她”的身旁,然后开始哀恸地哭了起来。
因为意识的不存在,所以她的躯壳在另外一个时空已经“死”了?
伊南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这个阶段的实验就因为这样的突发情况而到此为止了吗?
——在吉尔伽美什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她甚至没有妥妥当当地向他告个别。吉尔伽美什临出发的时候她只管絮絮叨叨地向他陈述,她给他准备了多少天的干粮,他和他的战士们总共带了多少种类多少件的武器……
竟这么……令人遗憾吗?
“你以为这个时代就此结束了,任务已经完成了?”
丹尼尔那语调平平、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伊南背后响起。
“并不——你在本阶段的文明观察任务,才刚刚开始。”
“什么?”伊南万分惊讶——什么叫“任务才刚刚开始”,如今她的意识像是片夹心饼干一样,被夹在吉尔伽美什的时代和现代之间。她难道还能执行什么“文明观察任务”?
“对,你没有听错!”丹尼尔的声音变得强硬而响亮。
“因为,你在这个时代的任务,原本就是探索这个时代的人,他们的生死观究竟是怎样形成,如何发展成熟的——”
伊南被震住了,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难怪她在开始本阶段的观察之前,丹尼尔从来没有明言过,本阶段的具体目标是什么。
她再次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神庙跟前她的那具“遗体”。
圣倡们,那些一向对她和蔼且关心的女人们,大约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凉,全都在她的身边伏地大哭。哭声传到乌鲁克城中,有好多人闻声赶来,得到消息也都做声不得,慢慢地跪倒,这才从眼里迸出泪水。
王的友人,这么久以来跟他们一起筑城、一起出征、一起守护乌鲁克的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地死去了吗?
所以,要了解生死观的形成与发展,就要让自己取得他们的好感和信任,然后“死”在他们面前吗?
这样欺骗这许多人的感情,真的好吗?
伊南想到这里,果断地回头,大声指责:“你太冷酷了。”
丹尼尔的回答同样冷酷。
“为了见证人类是怎样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文明,我什么都能做到。”
“而你,你是否因为在古代世界‘沉浸’得太久,所以忘记了你参加‘重塑文明计划’的初衷?”
伊南一时间被震住了,竟然无言以对。
——她真的忘记初衷了吗?她陷入了古代世界,把自己当成了苏美尔人,因此抗拒了“重溯文明计划”本身吗?
“不,我没有。”伊南斩钉截铁地说,再次回身,从眼前的光屏上观察现场的状况。
“你没有忘记就好——”
丹尼尔随手调整面前一座仪器上的按键,似乎是调整了时间轴。伊南眼前的图像像是快进一样,圣倡们恸哭着,前来悼念的乌鲁克人一拨一拨前来,小狮子哈基什忧伤得不肯吃东西,只管在伊南的“遗体”附近转来转去……
夜色已深,伊南娜的神庙跟前点亮了火把。人们将鲜花堆放在伊南身边,无数人聚在神庙附近,彻夜为她守灵。
这一夜过得很快,当清晨的曦光从神庙后面照过来的时候,神庙跟前的台阶上,出现了吉尔伽美什的身影。
他只用了一夜,就飞骑从遥远的西帕尔赶回了乌鲁克城。想必他靠着胆量、勇气、过人的精力,和最精湛的骑术,避开了夜间行路马失前蹄的凶险,捱过了刚刚过去的这个漫漫长夜。
年轻的王显然不肯相信坏消息,可是他又不得不相信亲眼所见的。
他见到“友人”的“遗体”,英俊的面孔抑制不住地扭曲着,飞快地红了眼。
他颈项之间只留下一枚空空荡荡的颈饰,里面的护身符碎成齑粉,早已消失不见——似乎他和挚爱之间的联系,就这么从此断绝了。
守在神庙跟前的圣倡们原本已经停止了哭声,这时见到王,女人们再次痛苦地哭出声来。
一名年长的圣倡向吉尔伽美什膝行而去,万般惭愧地哭泣道歉:“王,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照顾好……”
吉尔伽美什红着眼,没有理会圣倡的歉意。他大踏步来到“伊南”面前,双膝一松,整个人像是完全被悲伤压倒一般,颓然跪倒。
他滚热的泪水洒在伊南身边的地面上。
他需要用双臂支撑自己的身体,才能保持不让自己直接瘫软在地。
伊南睁大了眼——她没有想到吉尔伽美什会这么快赶回来。难道这家伙……真的感觉到了她的离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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