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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公元前5500年

乌鲁克的神庙里, 巫又度过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圣女”去了埃利都,至今没有半点音讯——这时常令巫感到窃喜:按说在乌鲁克城里,她依旧是那个手握权柄,大家都要听她说话的人。
可问题是……现在在乌鲁克城里, 愿意听她说话的人已经不太多了。
从普通居民到见习祭司, 那些身份低微, 向来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现在却一个个挺直了腰板, 有了底气——他们大概是觉得,一应问题, 都会有“圣女”领着他们去解决, 根本无需烦恼。
巫想到这里, 忍不住锁紧了眉头,心里不忿:“圣女”去了恩基的埃利都, 这会儿怕是自身都难保呢, 凭什么城里的大家都这么相信她?
这个乌鲁克的“圣女”, 在新年的典礼上横空出世, 没几天又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贝币的问题,此后她就悄无声息地去了埃利都。
可是她明明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还是有很多人在乌鲁克为她做事, 说是要把“神庙”改建成一个各地的年轻人都可以来“学习”的地方。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伊南娜女神赐予乌鲁克的宝贵财富, 那些观星、历法、数算……怎么能让那些出身平凡的普通人随意染指?那样的话神庙还能算得上是“神圣”吗?
但是所有的见习祭司们,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低阶和中等祭司,都已经不再听从从巫和高阶祭司的吩咐。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指令,一部分人继续维持着乌鲁克和神庙的日常秩序, 另一部分人按部就班地把消息送往乌鲁克周边的村庄。
巫看在眼里, 气在心里——这样一来, 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巫”存在的意义。
她身边的人也在渐渐地转变,高阶祭司看向她的目光也变了,甚至问她的问题越来越多。巫隐隐约约地感到高阶祭司也在考虑挑战她的权威。
唯一让巫感到贴心的,是身边的见习女祭司盖什提。她一如既往地不声不响,但是会把巫的所有吩咐一一妥帖完成。
只是有时候盖什提需要去休息一会儿。
巫能够体谅这个女孩——毕竟盖什提晚间经常陪伴她观星,整晚不睡。
巫已经过了需要充足睡眠的年纪,遇上无法观星的日子让她睡她也睡不着。但是年轻人渴望充分的休息,这巫可以理解。她也就任由盖什提自去休息,下午过去,当夜色重新降临的时候,盖什提就会精神奕奕地重新出现在她身边。
所以,这又是百无聊赖的一天——巫这么想着,来到了神庙圣殿前的台阶上,准备观赏落日。这里拥有观赏落日的绝佳角度,在晴好的日子里,这里能看见一轮赤色的圆日,慢慢沉入西方的地平线。
而属于女神的金星,即将在那个方向上升起。
今天也是如此,天边的云霞都被染成了温暖的金色,日光却变得不再那么耀眼夺目。一轮橙红色的、温柔的红日,慢慢向地平线上沉下去。
巫见过无数次这样的美景,这样的落日很难再给她的感官造成刺激。她只是漫不经心地走着,随意看着,等待着,等待黑夜降临,整个天幕布满群星。
谁知就在这时,有什么突然攫取了巫的目光,钉住了她的脚,令她站定在原地,皱起眉头,紧紧盯着那一轮红日。
那一轮红日之中,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黑点。
这个黑点,绝对不是什么飞鸟,反倒像是太阳表面出现了一颗痣。
可是再细看,这又绝对不是什么“红日生痣”,黑点的移动稳健而缓慢,异常平直地在红日表面划出一道痕迹。
巫突然伸手捂住了嘴——
天那,这轨迹……难道不是,每天与世人早晚相见,她早已看习惯了的,金星吗?
红日表面就像是有烈焰在焚烧,而金星此刻异常平直地移动,隐隐有下坠之势,巫十分担心它会突然掉下去。
虽然是落日,但是看久了眼睛也有些不适。巫在惊恐之余,觉出双眼又酸又涨,赶紧低下头,用手使劲儿揉了揉双眼。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红日已经渐渐没入地平线以下,而那枚黑点,不,那枚代表着伊南娜女神的金星,竟然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巫大惊失色,她快速向前几步,一直跑到高高的台阶跟前,尽力眺望。
她的目光在整幅天幕中寻找——哪里都找不到金星的踪迹。
盖什提找到巫的时候,巫正跪在阶前抱头痛哭。
盖什提惊讶无比——她从小在乌鲁克长大,留在巫的身边超过十年。她从没有见过巫如此失态,竟会这样爆发、大哭。
盖什提赶紧上去扶起巫,只见巫一对眼不知是哭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又红又肿,不知道的,还以为巫快要瞎了。
“金星,金星坠下去了——”
“我们的女神,她……”
巫扯着盖什提身上的长袍,哭得声嘶力竭。
盖什提来晚一步,没有看见刚才的落日,此刻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轻轻拍着巫的肩膀,希望能将这位的情绪赶紧稳定下来。
什么金星坠下去了,别是这位巫年纪大了眼花了吧?——盖什提心想。
这时台阶上响起了脚步声,有两个乌鲁克的普通居民面色凄惶,跌跌撞撞地来到圣殿跟前。
盖什提脸一拉,刚想开口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谁知他们见到巫这副样子,也都流下泪来。
“我们刚才,刚才就看了一眼,发现金星直冲进落日里去了——就想来问问……”
“真的是,真的是我们的女神出事了吗?”
乌鲁克的居民看起来都非常关心他们的主神:“新年的时候还看见圣女好好地在这城里……这几天却又都没见……”
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都说不出。
盖什提只能尴尬地代为回答:“听说,圣女最近去了埃利都。”
“啊呀——”
这两个普通人的眼泪顿时也落下来了。“别是为了和埃利都的那场‘主神之争’吧?”
“不,我不信。伊南娜女神就是乌鲁克的主神,没有什么能难得倒她。”
巫困难地抬起上半身,泪眼模糊地望着眼前的人:“可是……你们也看到了……”
——你们也看到了那直冲进红日的星星,也见证了那样令人心痛的坠落。
“是的……”
乌鲁克的普通人也跟着一起落泪了,直接跪在了神庙的台阶上。就算是再相信他们的神明,他们的圣女,可是面对亲眼所见的诡谲天象,又看到巫现在哭成这个样子,一切都不由得他们不信。
这消息迅速地传了出去,天空彻底变暗之前,半个乌鲁克的人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不少人高举着灯火,成群结队地来到神庙跟前,焦灼地冲着西方眺望。他们依旧期盼着金星能像往常一样,出现在西方低低的天际。
但是聚在神庙跟前的灯火越多,天幕上的星星就越是黯淡,躲躲闪闪的,似乎不愿让人看清。
人们一直等到夜深,终于都失望了。神庙前的哭声响成了一片,整个城市的气氛陡然将至新年以来的最低谷。
巫在圣殿前耗尽了最后一滴泪水,此刻瘫坐在盖什提身前,根本哭都哭不出来。
谁知就在一片哭声中,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骨碌一下起身,来到了圣殿阶前。
夜风吹得她紫红色的衣袍在风中作响。巫突然向天空中的繁星伸出了双手,似乎能够乘着风飞起。
只听她大声高喊道:“乌鲁克的人们呀,我们的女神已经离我们而去。但是她给我们留下了一件东西,只要这件东西还在,乌鲁克就依旧拥有力量。”
巫言语里所指的,自然是由历代的巫掌管的,从巫师丹手里流传下来的神物——传说能令乌鲁克保持繁荣的力量就来源于此。
这句话没有给人们带来多少安慰——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沉浸在对女神的悲悼与怀念之中,人们为了女神而伤心,倒真还没顾上乌鲁克往后会如何。
根本没人理会巫。
巫看见她的话竟然没有半点号召力,也十分气馁,过了片刻,她才深吸一口气重整旗鼓。
“悲恸的人们啊,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可是金星坠入了落日,这也是事实,是你们亲眼所见。”
“但我们依然拥有巫师丹留下的神物。”
“在过去一千多年里,乌鲁克都依靠这件神物保持着繁荣与活力。我们至少不能辜负多年以前为乌鲁克奠基的巫师丹——”
“他可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巫啊!”巫说得声嘶力竭。
乌鲁克的一片哭声之中,有人因为听见了“巫师丹”的名字而抬起头来,泪眼模糊地问:“巫师丹……真的留下了让乌鲁克保持繁荣的秘密吗?”
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转身,直接冲进了伊南娜的圣殿,攀上圣殿最末端一座象征着伊南娜的陶柱,从那柱子最顶端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枚用硬木打磨成的匣子。
她双手捧着匣子,高高举过头顶,来到圣殿跟前,冲着因为“天象”而痛哭流涕的乌鲁克人大声喊:
“看着这里,这就是巫师丹留下的圣物,是伊南娜女神在这世上的最后遗存。有它在,乌鲁克就能继续繁盛。”
被巫高举在手中的匣子,和巫那无比笃定的语气,终于打动了绝望而哀恸的乌鲁克人。
不少人冲着巫拜倒:“尊敬的巫啊,请您循着巫师丹留下的伟大谕旨,继续带领乌鲁克向前走吧!”
“我们,我们也只有您了啊……”
“……”
这一晚,乌鲁克有很多人都彻夜未眠。巫也是如此。她在伊南娜神庙的圣殿跟前长久地安慰乌鲁克的居民,向他们做出承诺与保证,直到天将亮了,东方的一缕清光奋力透过天上的薄云将大地照亮,才回到自己在神庙后的小屋里。
巫进了屋,精疲力竭地跪下,将脸埋在手臂之间。
隔了片刻,她的双肩开始抖动,抖得越来越剧烈。
终于,巫一仰头,爆发出一声骇人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欢悦与得意。
太巧了,太巧了——她也没想到啊!
“圣女”远赴埃利都的时候,发生了金星冲向落日而后陨落的大事。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她撞上了。
其实巫根本就不关心那个所谓“圣女”的死活,她甚至也不关心女神伊南娜到底有没有与恩基进行那一场“主神之争”——只要乌鲁克的现状与传统,巫的职责,眼前的一切,都能安安稳稳地从她手上传承下去就好。
她笑着笑着,突然那笑声猛地从中断绝——她听到了背后的呼吸声。
“一整夜了,您需要休息——”
是盖什提的声音。巫陡然放松了,转过身,面对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年轻姑娘:“原来是你啊,将我吓了一跳。”
现在盖什提是她最信任的人,巫甚至已经拿定了主意,将来要将“巫”这个代代相传的身份传到盖什提手里。她丝毫不在意自己在盖什提面前流露出自己任何真实的想法。
巫转过身,见到盖什提面无表情,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陶碗,里面是大麦粥,粥表面金黄色的,是乌鲁克附近最好的蜂蜜。
“您也需要吃一些东西。”
盖什提双手将温热的陶碗捧给巫,向后退了两步,准备离开。
“盖什提,你留下,陪我坐一会儿。”
巫留住了盖什提,却把她晾在一边,自顾自喝了那碗温得恰到好处的麦粥,微闭上眼睛,似乎觉得十分惬意。
“盖什提,你想不想知道,巫师丹留下了什么东西?”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将陶碗撂开,手中正在把玩那只用硬木打磨而成的木匣。
那只匣子大约是用胡桃木打磨而成的,表面光润无比——在过去的一千多年之中,它大约经过了无数人的手,被无数次摩挲,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
盖什提目不转睛地望着匣子。她能感受到巫虽然意态闲适,此刻却正在密切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不会放过她半点表情。
片刻后盖什提开口:“不想。”
这个答案似乎既出乎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巫轻轻笑了一声之后反问:“为什么?”
“神秘,才是它真正的力量。”盖什提冷漠地回答。
那只匣子只要不打开,就能拥有力量——一旦打开,力量才会就此消失。
巫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盖什提啊盖什提,你太聪明了,聪明到我竟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防你。”
她拉起盖什提的手,将这只纤长的手放在匣子的表面,感受着这个女孩手上的薄茧。
看来这个盖什提,从身份最低微的见习祭司走到今天,成为巫的心腹,确实吃了很多苦。
巫觉得放心了:“好姑娘,只要眼前的难关一过,这里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盖什提脸上依旧不见任何欣喜,相反,她脸上还出现了一点惶恐,仿佛巫的承诺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她怕无法负担。
“你去休息吧,你昨晚也忙乎了一晚上。”巫疲倦地吩咐。
盖什提应下,肃然向巫告辞,一脸淡漠地退出这屋子,离开了巫的住所。
她走下神庙跟前长长的台阶,走向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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